新华社巴黎7月31日电(记者季嘉东、许仕豪)当地时间31日晚,带着创造历史最佳奥运成绩的骄傲,中国女子橄榄球队启程回国。
三天,六场比赛,她们输过新西兰队,也赢过东京奥运会季军斐济队,“绝杀”英国队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。专为1998年世界杯而建的法兰西体育场里,留下了属于中国女橄的历史。尘埃落定,很多人才发现这届奥运会中国女橄有多难。
走出低谷
2023年11月的巴黎奥运会七人制橄榄球亚洲区预选赛上,带着亚运会冠军光环的中国女橄在决赛中憾负日本队,错失直通巴黎的机会。
这是一次不小的打击。在那次比赛前两个月的杭州亚运会上,中国队正是在决赛中战胜了日本队,成为冠军。球队副领队王姝说,这次失利后外教团队全部离开,一些球员失去了信心,甚至失去了兴趣。
凭借多年经验,以陆专为主教练的新团队细致分析队伍情况,切实制定适合球员的打法,以“小快灵”见长的中国女橄逐渐找回自己。今年1月和3月,她们夺得两站世界七人制橄榄球系列赛挑战者赛冠军,更在6月初的世界七人制橄榄球系列赛资格赛上四战全胜,跻身2025年世界七人制橄榄球系列赛核心赛。
不巧的是,在6月4日最后一场对阵肯尼亚队的比赛中,谷瑶瑶下巴右侧骨裂,被打入了八颗钢钉。但顽强的她没有错过落选赛。
落选赛共12支队伍参加,仅有冠军能获得唯一的巴黎奥运资格。6月24日,中国女橄在决赛中以24:7战胜肯尼亚队,谷瑶瑶个人完成了一次得分,和球队一起挺进巴黎奥运会。
奥运会分组却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。中国队所在的A组有东京奥运会冠军新西兰队、季军斐济队和里约奥运会季军加拿大队。主教练陆专坦言,得知分组结果后他明白,这一次必须全力以赴。
瞬间永恒
法国队在27日赢得了男子组冠军,这是法国体育代表团的巴黎奥运会首金,让本就在欧洲大陆流行的橄榄球更加火热,当女子组开赛时,到场的球迷没有丝毫减少,他们大多来自法国当地和新西兰、爱尔兰等橄榄球强国。对中国女橄来说,场上人数虽然是七对七,但背后却是橄榄球人口的稀缺和这项运动文化的欠缺。
首场败给新西兰队,中国女橄没有一蹶不振。次战斐济,她们神奇地以40:12获胜。这一幕惊呆了所有观众和记者,也正是这场胜利让中国队成功出线。
当地时间30日下午,决定中国女橄命运的一刻终于来了。在四分之一决赛负于新西兰队后,她们被推向了和英国队争夺5-8名排位赛的关口。这对想要超越上届第七名成绩的中国队来说无异于一场决赛,因为败者只能再去争夺第七名。
赛前,陆专在更衣室激励队员,看着眼前这些姑娘,并不感性的他流下了热泪。
上半场,放开手脚的中国姑娘们以14:10领先。下半场开始,英国队孤注一掷,在常规时间结束的时候,中国队以14:15落后。此时英国队发界外球,只要接到球,踢出界,比赛就会结束。
这一瞬间让人窒息,即使最乐观的人也不会相信中国队可以翻盘。但是女橄姑娘们没有放弃,她们始终记得“骨肉相连、姐妹情深”。
面对胡宇和阮洪婷的上抢,已经拿到球的英国球员慌忙中用手把球碰出了边线,送给中国队一次争界外球的机会。陆专发出一声怒吼,响声传到了体育场上空。机会来了!
曾经也是职业球手的陆专回忆道:“姑娘们把这个球抢下来很让我感动,如果换成是我,都不一定在那个瞬间做到。”
姑娘们能做到的还有更多。界外球争下来后,她们快速把球转移到左路。刘潇倩拿到球,被三名对手阻拦、倒地,陈可怡扑上来,王婉钰拿起球没有犹豫,传向中路。
此时的英国队只有两名球员防守左路,阮洪婷和闫美玲快速传递,最后一个拿到球的胡宇已无人盯防。数万名球迷的目光聚焦在胡宇身上。在灿烂的阳光下,胡宇带着所有队员的希望,扑向了英国队的达阵线。
绝杀!
法兰西体育场瞬间轰鸣,看台上的五星红旗在蓝白色的背景里微微浮动。胡宇左手抱球,高举右手,巴黎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,灿烂如花。这个瞬间被镜头定格,成为永恒。
伤痛成花
明明有爱美之心,她们却素面朝天;明明是肉体凡胎,她们却冲锋陷阵。
战胜英国队后,中国女橄憾负法国队,收获了第六名。记者赛后见到谷瑶瑶时,她的左肩在球衣下隆起,那是缠了几层的护肩。她笑着说:“因为这里不断受伤,就只能戴着了。”
对橄榄球运动员来说,伤痛不值一提。但偶尔,这些战士一样的姑娘在提醒人们,她们也是爱美和渴望被疼爱的女孩。
2020年3月,陈可怡曾在训练中意外右肘关节脱位,还伴有内外侧韧带损伤,她以为将错过东京奥运会。后来,受伤的右臂上多了一个桃子图案。
在杭州亚运会决赛那天,陈可怡用一只红色蝴蝶结扎着马尾,坚强如铁的她有了份俏皮;赢得金牌后,王婉钰收到了男友从看台上扔下的一捧玫瑰花,她抱着花,哭着对记者说:“我已经连吃了两周的止疼药了。”
完成巴黎奥运会的任务后,新老交替的中国女橄不得不面对有人去留的现实。当被问到这个话题时,陆专说:“年轻队员会成长的。”但他舍不得这些从东京奥运会一起打拼过来的姑娘,余下的言语里尽是挽留。
时光不等人,“95一代”的队员不得不面临新的人生关口。现实的残酷告诉她们,作为女性,赢得比赛不是她们唯一的任务。当航班落地,她们之中有人将悄无声息地走向新的生活,这个过程很漫长,但总会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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